
讀人物自傳可以了解主人公的成長之路,可以感受不同時代的社會歷史,更重要的或許是如胡適書中所言,能夠了解“心理上的動機,黑幕里的線索,和他站在特殊地位的觀察”。
讀完《四十自述》,仿佛跟隨胡適回到了100多年前的那個中國,清晰的看到了那個時代的風貌,看到了新文化運動的萌芽和發展,看到了新舊交替的沖突和百家爭鳴的思辨。
《四十自述》從童年講起,將胡適四十年的生活分作三段,分別是在家鄉的幼時教育,在上海的求學時光以及在美國時提出的“文學革命”主張。
胡適幼年喪父,母親生在鄉村卻通達明理、仁慈溫和,家中雖處境艱難,她卻仍堅持讓胡適讀書求學,也正是因為讀書,改變了胡適的命運。他說自己“在母親的教訓之下住了九年,受了她極大極深的影響。我十四歲(其實只有十二歲零兩三個月)就離開她了,在這廣漠的人海里獨自混了二十多年,沒有一個人管束過我。如果我學會了一絲一毫的好脾氣,如果學得了一點待人接物的和氣,如果我能寬恕人,體諒人——我都得感謝我的慈母。”

第二章“從拜神到無神”,詳細敘述了胡適唯物主義思想的形成。胡適父親受程頤朱熹一系理學的影響,提倡“格物窮理”,教人“即物而窮理”。胡適認為父親留給自己的影響有二,一是遺傳,二是程朱理學的遺風。胡適母親及家中的女眷都是深信神佛的,母親盼望他能讀書成名,也常常叮囑他每天要拜孔夫子。而他在十一二歲時,卻變成了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,究其原因,竟是因為那時讀《資治通鑒》,有一段范縝的故事導致的:“縝著《神滅論》,以為‘形者神之質,神者形之用也。神之于形,猶利之于刀,未聞刀沒而利存,豈容形亡而神在哉?’”意思說,形和神的關系就像刀子和刀口的鋒利一樣;沒有刀子,便沒有了刀子的“快”;沒有形體,還能有鬼神嗎?胡適說,司馬光引用了這三十五字的《神滅論》,居然把他腦子里的無數鬼神都趕跑了。從此以后,他不知不覺成了一個無神無鬼的人。
書的第六章“逼上梁山——文學革命的開始”,詳述了文學革命從“亂談之語”到成為席卷中國的文學運動的過程。開始只是胡適和諸位友人關于中國文字和中國文學的學術討論,隨后在愈演愈烈的爭論中,“他(梅覲莊)越駁越守舊,我倒漸漸變得更激烈了”。
1915年胡適在給梅覲莊的信中第一次提出了“文學革命”的名詞。理越辨越明,在這些你來我往的書信辯論中,胡適也不斷完善自己關于白話文學的主張。1916年,他寫成《文學改良芻議》,抄寫二份,一份給《留美學生季刊》發表,一份寄給陳獨秀在《新青年》發表。對新文學之要點,約有八事:一曰須言之有物;二曰不摹仿古人;三曰須講文法;四曰不作無病之呻吟;五曰務去爛調套語;六曰不用典;七曰不講對仗;八曰不避俗字俗語。此后,陳獨秀發表《文學革命論》,正式在國內提出“文學革命”的旗幟。
1920年1月12日,教育部頒布命令,是年秋季起,小學一、二年級的國文改用白話文。接著,大、中、小學教材全都改用白話文,文學革命宣告勝利。
呂思勉說,常人所做的常事是風化,特殊人所做的特殊事是山崩。不知道風化,當然不會知道山崩。若明白了風化,則山崩只是當然的結果。而今,回首一百多年前的中國,軍閥混戰,民不聊生,新文化運動開始,五四運動爆發,及至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,我們的國家是因為胡適這樣的青年們,在不斷奮斗中迸發出生機。